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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在歐洲一下發生了兩起嚴重的恐怖攻擊事件,德國首都柏林一恐怖份子駕駛卡車衝撞耶誕市集的人群,造成12人喪生和49人受傷,另一方面,俄羅斯駐土耳其大使在演說時遭到刺殺身亡,刺殺者大喊宗教口號和「勿忘敘利亞」。兩起恐怖攻擊事件都明顯可以歸之於文明的衝突,再次證實了杭亭頓教授在二十世紀末有關文明衝突的洞見,杭亭頓發表其著名的文明衝突論文和書籍已二十年,現在是時候檢視他說中了什麼及沒說中什麼。

杭亭頓教授主張,世界的主要衝突是不同文明之間的衝突,這個大方向被他說中,是了不起的貢獻。此外,他列舉了現存的主要文明,包括西方(基督教)文明、東正教(俄羅斯)文明、伊斯蘭教文明、中國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拉丁美洲文明和非洲文明(不確定)等,他特別擔憂前四者,即西方文明、東正教文明、伊斯蘭教文明和中國文明,之間的彼此衝突。二十年來,前三者的彼此衝突相當明顯,中國文明雖與其他文明小有磨擦,算不上有重大衝突,杭亭頓沒說中這一點。

中國文明與西方文明、東正教文明和伊斯蘭教文明的一個明顯差異在於後三者都基於一神教,而中國文明的主要思想儒家不是宗教,雖然有些人把儒家稱為儒教,認為儒家有些類似於宗教。儒家尊崇孔子、孟子為聖人,但不是神。宗教關心鬼神;孔、孟卻只關心人間事,不關心鬼神,例如: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儒家期勉人要成為君子,在乎道德修養,而不像宗教強調「信我者得永生」。一神教總有些聖地、聖城,信徒多希望親臨聖地、聖城禮拜,甚至為了爭奪聖地、聖城而發生戰爭;儒家則從來沒有聖地、聖城,孔子出生地曲阜的孔廟被視為位階較高,但曲阜絕算不上是聖地、聖城。

在一神教文明,神的旨意是絕對真理,因此有強烈排他性;中國的儒家文明雖然強調某些價值,並不自視為絕對真理,也沒有強烈排他性。因為神的旨意是絕對真理,一神教之間或同一宗教的不同教派之間的競爭極為激烈,幾乎是有我無你,因此歷史上爆發許多宗教戰爭;中國的儒家不自視為絕對真理,雖曾有許多不同派別彼此競爭,從未像宗教或教派競爭那樣激烈。

一神教文明在其強大時有強烈的武力擴張性,以傳播神的旨意合理化、神聖化其武力擴張行為,歷史上伊斯蘭教和西方文明都曾這樣大肆擴張;中國的儒家文明則主張仁政,要讓老百姓過好日子,一向反對武力擴張,例如: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西方文明、東正教文明和伊斯蘭教文明還在彼此衝突,中國文明不排他,不自視為絕對真理,不好用武力,因此少有文明衝突,是中國人之福和值得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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