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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濁水先生被稱為「台獨理論大師」,他在2006年出版的「共同體:世界圖像下的台灣」算得上是台獨的重要論述和指導文獻,時隔9年,讓我們檢視他在書中的論述是否正確,是否適用於今日和未來的台灣以及對岸的狀況。

林先生以共同體為書名,因為「營造共同體的體制和意識,自然就成為獨立運動的基礎工程」(36頁),而共同體包含四個方面:政治共同體、國民經濟共同體、社會共同體和文化共同體(38頁)。林先生樂觀地認為「如今台灣已有強烈的共同體意識」(29頁)。

林先生顯然是過分樂觀了,對於一個建有國家體制的地方,除非刻意歧視某些族群,造成不平等,政治、國民經濟和社會共同體從來都不是問題,國家體制自然會塑造出這三方面的共同體,共同體的真正核心是歷史和文化,然而台灣居民在歷史和文化的認同上卻有重大的分歧,不久前的高中歷史課綱爭議、李登輝前總統的日本祖國論、以及對於抗日戰爭的認知等,都顯示藍、綠民眾對於歷史有截然不同的認知;在文化方面,綠營民眾認為台灣文化綜合了中國文化、日本文化和其他西、荷、原住民、南島等多種文化,而中國文化不居主導地位,藍營民眾則認為台灣文化的主流是中國文化,而其他文化的比重都輕得多,最痛恨綠營的「去中國化」,台灣居民在歷史和文化的認知上這樣分歧,離所謂的共同體恐怕還遠著呢!

和大部份台獨、反中者類似,林先生對於中國大陸的發展多持負面評價,如「對內部的勞工進行最嚴酷的剝削」(153頁)、「對環境資源的強烈剝削」(155頁)等。當然中國的經濟發展,像所有的開發中國家一樣,並不完美,但是以目前兩岸的薪資所得已經拉近,並有大量陸客來台觀光,林先生對大陸的認知明顯偏離了事實真相。

林先生以不少篇幅,批判「大中華經濟圈」、「亞太營運中心」等企圖把台灣推向亞太經貿中心的政策,因為已是過去式,在此不論其對錯。另一方面,林先生對於台灣的最主要產業,資訊電子業,著墨頗多,建議兩岸合作,以台灣的製程和零組件優勢,配合中國的量產能力,逐步建立研發設計能量,進而爭取「規格制定」的世界「系統霸權」(171-180頁)。

林先生對於資訊電子業的建議在當時或許有些道理,但是他執迷於台灣的領先,並且誤判了中國大陸的快速進步,9年後的現在,局勢已經完全改觀,資訊電子業可以分為上、中、下游三方面,下游的應用影響最廣,最主要的是電子商務和手機應用,大陸的阿里巴巴、小米、華為、騰訊等已經大幅領先台灣廠商(但願宏達電有機會反敗為勝),並達到世界水平;中游是零組件系統整合部份,台灣廠商正遭遇所謂「紅色供應鏈」的強力競爭,已經沒有什麼優勢;台灣的優勢只剩上游的半導體產業,而上游須服務中、下游產業,因此台積電勢必要往大陸擴廠投資,將逐漸拉升大陸的半導體能力,其優勢還能保持多久,令人擔心。無論如何,資訊電子業的局勢改觀已經使大陸不再那麼仰賴台灣,使林先生的產業論述成了明日黃花,過氣了。

林先生對於國際情勢的判斷是相當失準的,他認為「就地緣戰略上來說,911後的情勢對中國是極不利的,當美軍進駐中亞,60年代兩面作戰的惡夢似乎又回來了」(277頁)。其實現在看得很清楚,911之後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使美國深陷泥淖,經濟一直不振,最後只好灰頭土臉撤軍,這段期間讓中國少有制約,其國勢和國際地位因此大幅上昇,已有和美國分庭抗禮之勢。

林先生以不少篇幅,檢討推動台獨的不同路線、戰略和戰術等,我們只關注基本問題台灣為什麼要獨立?」林先生雖然提到台灣人過去被殖民、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悲情,但是主要論點還算理性務實,他批判「大一統」思想,認為應「重新界定China是一個文明而不是一個Nation」(30頁),而台灣獨立,甚至中國分裂成多個國家,才有利於多元文化和經濟的發展。

首先須釐清中國的大一統是在政治上,而非文化上,而且即使在政治上,大一統也不表示,地方不能有極大的自主性,對岸所提出的「一國兩制」就是明顯例證

林先生批評大一統觀念,主要是把大一統連接到大漢沙文主義,認為中國人獨尊漢族文化,傾向打壓漢族文化以外的多元文化,其實漢族文化核心的儒家文化非常有包容性,因而才形成現在儒、釋、道融合的中國主流文化;中國目前有55個官方登記的少數民族(有呼聲希望更細分成400多個少數民族),各自保留了自己的獨特文化,如果中國真有意打壓,還會存在這麼多少數民族和獨特文化嗎?香港已經回歸中國18,香港的獨特文化有受到任何打壓嗎?(特首普選的爭議在於上層政治,與文化完全無關)

大一統的內部就能形成無障礙(如關稅)的規模經濟,因此有利於經濟發展,中國和歐盟是兩個明顯實例,現在各國熱衷於簽訂自由貿易協定,也是為了達到類似於大一統的優點,這些實例都顯示林先生對大一統的批判並不正確。

林先生引用不少中外學者對於大一統觀念的質疑(358-363),這些質疑幾乎都發生在中國仍然衰弱的年代,認為大一統可能是中國衰弱的原因,中國改革開放的成功事實使這些質疑不攻自破。

預見未來本即困難,林濁水先生在9年前無法預見今日的兩岸和國際狀況,應屬情有可原,但願林先生能根據現在實況,調整其台獨論述,或許他將發現以現在實況,台獨並不可行,也無益台灣,則放棄台獨也是一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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